东西问丨周玉端：追寻东方远古人类文化的历史事实：方向在哪里？

题目:追寻古代东方人类文化史实:方向在哪里。

旧石器时代东西方文化的差异是事实吗。

1948年，美国哈佛大学考古学家莫尔维斯在《东亚和南亚旧石器时代早期》一文中论证，在旧石器时代早期和中期，东亚和南亚，西欧，非洲等地分属两个不同的文化区域:西方是以复杂的手斧和预制石芯技术为代表的先进文化圈，东方是以简单的劈砍工具和石器为代表的文化落后的边缘地区这种表达包含了强烈的欧洲中心主义思想，受到了很多人的批评莫维斯自己也很快意识到价值判断不当，然后只强调东西方旧石器文化的差异，而不提谁更先进谁更落后

但莫维斯对东西方旧石器文化差异的宏观观察很快被绘制成地图并简化，莫维斯线的命名是最直接的体现80年来，许多学术研究都在不断地反驳和修正莫维斯线，集中在东方是否存在手斧或阿舍利技术上莫维斯在1948年的文章中提到，他在缅甸的爪哇和印度尼西亚的马来西亚发现了手斧或原始手斧，但手斧的数量和比例都极低，而且比阿舍利的手斧还要粗糙因此，他认为这里发现的手斧与阿舍利的手斧不同，应该是当地独立进化的工具类型再加上缺少东方流行的勒瓦卢瓦技术，所以莫维斯认为东西方存在两个截然不同的文化圈和旧石器技术的进化史可是，学术界非但没有尊重莫维斯的本意，反而对其进行了曲解，并将其作为批评的对象

自20世纪50年代以来，东亚和东南亚发现了带手斧的石器考古发现让东方手斧成为报告的关键词，引发了学术界对莫维斯线的持续讨论:东方手斧能否定义为阿舍利手斧其实回答这个问题并不容易需要历史和谱系的视角，不能根据个别对象的存在来判断总的来说，我们目前所知道的旧石器时代东西方的文化差异，并没有超出莫维斯在20世纪40年代所做的判断东西方旧石器文化的整体面貌和发展轨迹差异很大，这是关键的区别这种差异在东西方厨房的刀具上也有所体现:中国人经常使用笨重的菜刀来处理食材，而西方人则经常使用各种不同功能的轻型刀具

在人类走出非洲的理论背景下，东西方旧石器文化有没有交流。

在旧石器时代，有一些东西方文化交流的证据这种交换主要体现在东亚腹地的边缘地带发现了来自西方的单向先进技术因素如中国北方发现的乐瓦楼瓦技术和石叶技术，直接反映了约5万年前西方欧亚大陆文化的影响此时，东西方旧石器文化的相似性在20世纪20年代得到了欧洲学者的认可例如，法国旧石器考古权威布里耶在1928年出版的《中国旧石器时代》一书中评论说，宁夏水洞沟的石器工业似乎介于非常发达的莫斯特文化和新奥里纳文化之间，或者是这两种文化的混合体

至于在东方发现的手斧，有学者将其视为东西方文化交流的证据，也有学者将其解读为独立的发明讨论这个问题需要严格的年表和系谱分析如果用传播理论来解释东亚的阿什利技术，还需要更多时空连续分布的证据技术的谱系要符合逻辑，技术是否被当地人接受和传承，与当地文化传统如何互动从世界范围来看，阿什丽石材行业的现象非常复杂欧洲和非洲的阿什利手斧技术可能是独立进化的勒瓦洛瓦技术可能在西欧和非洲被独立发明过多次，东亚的阿什利技术也可能有自己独特的存在方式

还需要注意的是，人类学范式下的走出非洲模式并不意味着可以在文化中找到相关证据古人类学现象，分子生物学现象，文化现象并不是绝对对应的生物意义上的人与人之间的交流，不一定直接体现在文化交流上，但不同的人可能会保持相同的石头技术另外，文化交流是以什么形式进行的是来自相对平等，还是有很强的文化学术界更多关注西方强势文化带来的新技术，却很少谈及东亚文化的输出

中国旧石器文化研究还存在哪些亟待解决的重大问题。

需要考虑两个重要问题:一是中国旧石器文化的多样性，二是中国旧石器文化对周边地区的影响学者如裴文中，张森水等，通过对中国旧石器材料的宏观概括，为旧石器文化序列和多样性的研究奠定了初步基础，但仍需进一步深化新的考古发现有井喷之势，但鲜有新的地域文化被官方命名学术界主要是继续使用砾石石产业，石屑石产业或某某技术等术语来描述相关考古发现，而不是某某文化或某某产业与西方旧石器文化相比，东亚文化是单调的考虑到东亚有着200多万年的人类历史和多样的地理环境，在这里很难形成许多本土文化传统，但这些文化传统仍有待进一步发现和认定

第二个问题是关于走出中国的可能性在西方人类学的范式下，学术界经常谈论走出非洲，却很少提及中国古代文化对周边地区的影响在更新世的寒冷气候中，中国南方的人们可能会进一步向南迁移到东南亚，这将对东南亚的文化产生直接影响目前，这种影响可以追溯到大约4万年前的Hoabinhian时期在后来的时间里，东南亚受到了更多中国南方文化和人民的影响，如水稻种植，南岛语和青铜技术的传播长期以来，东亚被描述为被动接受欧亚大陆西侧的文化，相对缺乏从本土角度研究东亚人对周边地区的影响这是今后中国旧石器考古研究中值得思考和具有重要现实意义的问题

在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时，如何正确理解中国古代人类文化的历史事实。

人类命运共同体的一个重要内涵就是相互尊重，平等相待讲述中国古代人类文化的史实，需要科学的学术语言来客观描述事实可是，如何描述事实受到研究者知识背景的限制当人们以西方旧石器时代历史为参照物，直接用术语来描述其文化历史进程时，必然会陷入术语之争在旧大陆的西侧，研究者对旧石器技术史的叙述方式是线性的，进化的在这个框架下，先进技术因素成为焦点，如手斧技术的发明时间，Lowa Lowa技术，石叶技术等，不断推进，一直符合进化人类学范式:人类智力不断提高，新种族发明新技术，不断走出非洲而不符合这种叙事的文化史却没有得到足够的重视如果用西方的先进科技因素作为衡量全世界旧石器文化的标尺，那么我们在西方之外看到的一定是一个单调乏味的科技世界在这种背景下，东亚旧石器文化可能被简化为西方文化影响的终结，很难以平等的态度对待东亚独特的历史和道路选择

一个看似简单的问题，却不容易得到严肃的回答:中国南方砾石业传统中的劈砍器，是否可以与非洲旧石器时代早期的劈砍器相媲美显然，他们不是来自同一个技术和文化背景多年的研究表明:斩波器A可能与斩波器B/C不同，在器物名称下的本质区别很容易被忽略即使东方没有精致的工具，也不代表当时的人类没有能力制造其他复杂的工具，比如竹制工具所以，对东西方古人的发明创造一视同仁，才是研究者应有的态度，认识论和方法论的更新，可能是讲好中国古代人类文化故事的关键一步

周武汉大学历史学院考古系副教授，中国旧石器考古委员会委员，法柬，法泰旧石器联合考古队成员他毕业于法国国家自然历史博物馆人类古生物学研究所研究领域为旧石器考古学，石器技术，技术理论等发表学术著作20余部，主要有《旧石器技术理论》，《中国，柬埔寨，泰国，越南和平文化遗址研究》，《华南及东南亚砾石业研究》等研究成果已在《考古学》，《L'Anthropologie》和《亚洲考古研究》等国内外著名期刊上发表最近，它主要研究中国南方和东南亚的和平文化以及当代的技术文化现象

郑重声明：此文内容为本网站转载企业宣传资讯，目的在于传播更多信息，与本站立场无关。仅供读者参考，并请自行核实相关内容。